如果你已經讀了這個系列前面的文章,你就可以大概了解這個系列就是要回顧過去哪些表現優異的球員,卻因為當時的投票者觀念保守或時代氛圍守舊,導致他們在MVP票選上成為遺珠,甚至被埋沒。你大概也已經知道我對一些包括勝投、救援點、打點等看似有用實際上卻沒辦法實際顯示選手表現的數據,抱持著懷疑。而在今天的文章,我們要來探討的問題就是:為什麼?為什麼這些選手會遭受到這些待遇?以近十年在大聯盟見神殺神、見佛殺佛的Mike Trout為例,明明從2012年正式新人球季開始就年年繳出頂尖表現的他,卻仍舊會在MVP票選上偶爾失利?首先,我們還是要先講清楚一件事情:我並不是說這些獲獎的球員沒有實力,而是如果根據我們現在對於球員貢獻的價值的定義來看,或許有更值得得獎的選手。而在過去幾年的美聯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人對一支球隊的貢獻大於Mike Trout,而Trout也的確在2014、2016和2019年三度拿下美聯MVP的殊榮。但是如果要從數據的角度來看,他不應該只有三座MVP。至少,他應該在2012、2013和2015獲得更多青睞。首先,當時還是新人的他在2012年就繳出了.326/.399/.564(167 wRC+)、30支全壘打、49次盜壘成功(5次失敗)的傲人成績。他也得到了傲視聯盟的129分,他的167 wRC+也是領先所有大聯盟的選手。除了進攻表現優異,Trout在防守端還交出了19 DRS和10.4 UZR的傑出防守數據。攻守兩端全能的成績,讓Trout整年繳出10.1 fWAR,傲視群雄。在新人年就繳出30-30,同時也是史上最強新人「戰爭機器」的Trout,在當年票選卻屈居第二,敗給了當年打擊率、全壘打和打點三冠王的Miguel Cabrera(330/393/606、166 wRC+、44 HR)。 2012 打擊三圍 HR 盜壘 打點 wRC+ DRS UZR fWAR Trout .326/.399/.564 30 49 83 167 19 10.4 10.1 Cabrera .330/.393/.606 44 4 139 166 -4 -1.6 7.3 隔年,Trout又繳出了驚人的數據:.323/.432/.557(176 wRC+)、27支全壘打、33次盜壘成功(7次失敗)。雖然守備表現不如前一年(-13 DRS、1.6 UZR),但是Trout在這一年將他的保送率提升至領先全美聯的15.4%。除此之外,Trout以109得分蟬聯美聯得分王。但和前一年一樣,這一個球季拿下10.2 fWAR的Trout再次於MVP投票輸給Cabrera。 2013 打擊三圍 HR 盜壘 打點 wRC+ DRS UZR fWAR Trout .323/.432/.557 27 33 97 176 -13 1.6 10.2 Cabrera .348/.442/.636 44 3 137 193 -17 -6.0 8.6 時間來到了2015年,剛在前一年拿下MVP的Trout,在這一個球季打出了.299/.402/.590(177 wRC+)、41支全壘打、11次盜壘成功(7次失敗)。這一年Trout的防守表現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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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了7 DRS跟4.7 UZR。但這些成績卻不足以讓他超越當時效力藍鳥隊的三壘巨砲Josh Donaldson,再次於MVP投票獲得第二名。 2015 打擊三圍 HR 盜壘 打點 wRC+ DRS UZR fWAR Trout .299/.402/.590 41 11 97 177 7 4.7 9.3 Donaldson .297/.371/.568 41 6 123 154 -3 8.6 8.7 Trout之所以沒拿到這幾次的MVP,原因大概跟這系列其他受害者雷同:打點不夠多、球隊戰績不好、名氣不夠大。然而為什麼到了2010年代有了這麼多數據可以參考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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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者仍然會選擇將票投給其他人,而不是表現較好的Trout?美國數據派棒球作家兼球探Keith Law在新書《從心看球》(The Inside Game)用認知心理學和行為經濟學的概念探討棒球場內和場外的各種抉擇及行為背後的起因。在書中的第二章他提到了包括1941年美聯MVP和1987年國聯MVP等投票結果,試圖釐清為什麼這兩年表現最好的選手,最後會飲恨。稍微簡單回顧一下:1941年美聯MVP由當年達成連續56場比賽打出安打的洋基名將Joe DiMaggio拿下MVP,然而如果根據數據來看,紅襪強打Ted Williams當年四割男的表現外加他驚人的長打加上壘表現應該獲得更多青睞;1987年國聯MVP是由在當年受惠於彈力球的Andre Dawson拿下,但當年表現最優異的Tony Gwynn,卻連一張第一名的票都沒有。這些案例的發生,就Law的假說來看,歸咎於所謂「可得性偏差」(availability bias)。根據Daniel Kahneman和Amos Tversky兩位心理學者在1973到74年的研究報告,此偏差代表我們人類在決定時,會優先考量我們印象比較深刻或是較容易得知的資訊。我們在認知上以為這些資訊與我們眼前的事情關聯性較大,甚至可能有因果關係。簡單來說,我們下令我們的大腦去找可以幫助我們做決定的資訊或記憶時,我們的大腦會過於依賴不需要額外查詢或是我們已經滾瓜爛熟的資訊。或許這會讓我們很快了解事情或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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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也可能因此而只是看到了冰山浮在水面的一小塊,而忽略了藏在水裡的那一整面冰牆。可得性偏差時常在棒球迷的討論或是時況轉播發生,畢竟並不是所有的球迷或球評都有個活字典及資料庫在自己的腦海裡,更不用說有些人可能只是想要享受比賽,不想被「冷冰冰」的數據「綁架」。也因此,我們可能就會聽到無論是球是往上、往下、往內、往外跑都是卡特球的講評,或是因為小樣本的數據或是過去印象深刻的事蹟,而對球員的評析不完全的情況。最明顯的例子就包括Gary Sanchez因為時而發生捕逸的情形,而被貼上了「防守糟糕」的標籤;Aaron Judge因為在2017年的三振太多,而被當時多數的投票者唾棄,讓Jose Altuve拿下了MVP;Clayton Kershaw和David Price因為除了幾次自身表現不佳之外,因為在季後賽遇上亂流但被自己的牛棚提油救火,而產生了「美普國科」的傳說。那麼這項偏差怎麼在投票者身上發生?以1941年的美聯MVP投票來說,Joe DiMaggio身處紐約,所以他所獲得的關注本身就會大於在其他城市打球的球員。而儘管Williams當年打出鬼神一般的數據,當時全美國的棒球迷和棒球記者都被DiMaggio的連續安打場次紀錄所吸引。當然,我們別忘了至今仍然不少人認為應該是一人承擔的團隊戰績,一個拿下了美聯冠軍及世界大賽冠軍,另一位沒有。 1941 打擊三圍 HR 盜壘 打點 wRC+ fWAR Williams .406/.553/.735 37 2 120 221 11.0 DiMaggio .357/.440/.643 30 4 125 181 9.8 另外一個Law舉出的例子,則是1987年國聯MVP Andre Dawson。拜彈力球所賜,Dawson在當年打出了非常優異的成績,在全壘打(49)和打點(137)獲得雙冠王的紀錄。但是為什麼球隊戰績差勁的Dawson,當年會受到這麼樣的青睞?因為這位仁兄季初簽下了當時堪稱史上最佛心(或最刻薄)的年薪五十萬美金合約,而這事件的來龍去脈在當年的棒球新聞循環中不停被提及。也因此,當時投票者的考量就會認為以他當年的薪資來看,Dawson的成績看起來CP值非常高,因此就是最有價值。然而就整體來看,Gwynn的上壘表現比較好、守備也比Dawson好,這也導致Gwynn在當年的fWAR貢獻值整整飾Dawson的兩倍多(7.4 vs 3.5)。 1987 打擊三圍 HR 盜壘 打點 wRC+ fWAR Gwynn .370/.447/.511 7 56 54 154 7.4 Dawson .287/.328/.568 49 11 137 124 3.5 如果Law的假說屬實,那麼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這些投票者會在過去幾篇文章所提到的年份,一再受到那些思維影響,而做出錯誤的決定。換句話說,這都是因為他們在投票時過於相信自己的腦袋和懶得去做更多功課,才導致這些後果。回到Trout的經歷,除了傳說中的美國體育媒體「東岸偏見」(大部分東岸媒體因為時間及地理比較不注重西部球隊比賽)之外,2012年因為當時Cabrera打下了「三冠王」的紀錄,佔據了所有的版面,然後他就輸了;2013年Trout的表現與前一年沒有什麼差別,但是Cabrera仍舊繳出了非常驚人的打擊成績,再加上天使戰績不佳、老虎拿下美中冠軍,這也就讓Trout再次飲恨。2015年Trout幾乎所有項目都優於Donaldson,但是Donaldson去藍鳥那一年,剛好讓藍鳥重返季後賽的行列,而他在被交易去藍鳥前與知名的運動家總經理Billy Beane的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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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當年不時被提出來,再加上天使戰績不夠好,Trout自然而然又被埋沒。簡單來說,這些投票結果之所以會發生,除了因為一些是老記者根深蒂固的觀念錯誤之外,就是可得性偏差所導致的結果。也因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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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 Trout就成為了這幾年時常被埋沒的「真,MVP」。總結來說,或許短期來看這些偏差或是有缺陷的觀念仍舊會影響投票的結果,但是拜日新月異的科技所賜,我們有越來越多數據和資料,讓我們對這些球員有更深層的了解。或許你會覺得:啊不就看球而已,何必認真?我喜歡誰、我覺得誰強你管得著嗎?看棒球的確是一樣米養百樣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或不喜歡的東西,然而棒球這項運動,本身就是數據很吃重的體育項目,如果我們可以跳脫印象派的框架,藉由數據和新科技發掘出更多潛在好手甚至是被低估的名人堂選手,那有何不可?「那些年,被傳統派埋沒的MVP」系列: 那些年,被傳統派埋沒的MVP:Grady Sizemore 那些年,被傳統派埋沒的MVP:Jim Thome 那些年,被傳統派埋沒的MVP:Pedro Martinez 那些年,被傳統派埋沒的MVP:Frank Thomas 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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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傳統派埋沒的MVP:Alex Rodriguez《智慧野球》/閱讀野球系列: 智慧野球(一):打擊率以及打擊王的迷思 智慧野球(二):打線到底怎麼排?從數據派角度去排列打序 「猿夢、獅捨、識象、邦忙」全都有? Keith Law新書解釋為什麼好球帶會不一致其他棒球文章: 國民的勝利=數據派潰敗? 談《魔球》謬論及2019年季後賽反思 舊燕歸巢:MLB大聯盟史上十大回到母隊退休的超級球星 網球文章: 《2020澳網》轉守為攻逆轉封后 Sofia Kenin實現夢想 《2020澳網》告別墨爾本 盤點本次賽會五大贏家和輸家 All Hail King Djoker:回顧Novak Djokovic過去十年中15場重要賽事 網球賽季無限期取消 我們現在怎麼辦? 費納對決的起源之戰:2005年邁阿密決賽 想參與更多運動議題討論?歡迎到大將軍豪洨專區-什麼都聊廢文區、運動狂人 Sports Maniαc!,